清虚日来道心充满
一记书画家赵振刚和他的作品
李兴华
听说一直客居在外的书画家赵振刚先生,为参加电视台举办的“希望工程”活动返漯,笔者便顶着热浪前往探访。
久违的振刚先生,也许酷暑染疴,看上去精力不大健旺,倒也更带着一席书卷气。或许卸掉了市书画院院长之职,远离尘嚣,便“清虚日来,道心充满”。说来也怪,摘去书画院院长的头衔,反倒越发见其艺术家的本色。
振刚先生属于那种真正将自己整个融进书画艺术中的艺术家,书画艺术的精神彻底浸淫到他的血脉之中。许多朋友都会感到振刚极其鲜明而独具风貌的艺术家气质,并因此而显得总是那么与时俗格格不入。当然这种艺术化的人格和风范是不大容易为人理解和接受的,这或许是他的不幸。然而,正是这种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异秉,造就了艺术家的赵振刚。如果说天生资质还只是他泛舟艺海的第一推动力的话,那么青年时代师从谢瑞阶、叶桐轩、梁冰潜、王抚东诸前辈,打下扎实的根基,则是为其日后悬帆运航,取得辉煌成就蓄积了厚实的功力和能量。凡与振刚交往接触较多的朋友,所津津乐道的往往是他在书画之外的学识、涵养和个性。所谓“器大者声闳”,正是丰富全面的文化和艺术素养,使振刚较早地超越了单纯的书画技巧层面,直接把握住中国文人画的精髓,书画双艺并举,心有所怀地构筑营造属于自己的艺术世界。
在那个酷暑难当、挥汗不止的午后,与振刚绿窗对坐晤谈中,笔者有幸看到了振刚一批较早的绘画作品。这部分作品均作于1979年,距今已经20余年。那是十年浩劫之后不久,文艺园里百花凋零尚未完全复原的时候。读这批作品最深切的印象是作品有一个鲜明的共同特征:响亮清新、酣畅淋漓。这批作品曾得到当时中国美协副主席叶浅予先生和著名画家黄永玉教授的高度评价和激赏。尤其中的《荷塘印象》,被黄永玉引为同调知音。振刚在这幅作品里大胆采用西洋画的光色处理手段来表现中国诗画意境,不想恰与黄永玉不谋而合。而黄永玉其时正因为率先借鉴外来艺术营养进行大胆创新,独步画坛而感到形单影吊,甚至招致种种责难,振刚同声相应,无疑是给予了他有力的支持。
振刚先生多次于铁路系统、省内外乃至国际上举办的各种展览上获奖;书法作品收入《唐诗三百首四体书法艺术》、青海博物馆、开封翰园碑林等现代书画碑林;1981年即冲出国门,获“澳大利亚国际书法比赛”前50名奖;艺术简历收入《中国现代美术家名人大辞典》、《中国当代书画家大辞典》……作为一个卓有成就的书画家,更重要的是他能够得到社会各界朋友和广大书画爱好者的接受和喜爱。这恐怕是衡量一个艺术家及其艺术最具权威的标准之一。振刚的书画为群众所喜闻乐见,只需在市区商业街走一走便可见一斑。他究竟应人所请题写了多少招牌匾额,怕是他也弄不清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博物馆、纪念馆和个人索求字画者更使振刚疲于应付、欠帐难偿。当时到连云港与会的许昌代表团只有他一位书画家,颇令带队的地区文联秘书长担忧。可他未曾料想到振刚作画的案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大厅内外竞排起了长队,甚至一起参加笔会的各代表团的书家们搁笔加入到索求字画的队列中去。当时振刚全神贯注地挥毫不止,也不知写画了多少幅。直到掌灯时分,窗外下起了雨,人们还是不肯散去,有的甚至冒雨携纸赶到宾馆……此情此景令许昌领队深为震动,振刚先生的书画竞有如此的魅力,非亲眼目睹难以置信。
振刚先生可以说是一位实力派的书画家,而不是靠偶尔得了几个什么“奖”包装起来的。著名书法家、书法理论家洪丕谟教授在上海的寓所百尺楼里看到振刚的作品之后,大为敬佩,并在振刚先生画的《牡丹图》上题道:“似醒还带醉,欲笑还含颦。一种倾城色,十分谷雨春”。振刚先生作牡丹花,用水用色用墨用笔皆横扫古今,入化境矣。北京著名画家、被誉为“梅花王”的王成喜对振刚亦是推崇备至,特为北京电影制片厂的劳力等京华名人向振刚求墨宝。武汉书法家吴丈蜀在书画界向以敢于直言、不媚时俗闻名,在宣布退出书坛闭门谢客之后,竞推掉单位一次重要会议,在家里盛情款待振刚。不消说,任何“包装”都不会蒙住他们的法眼。《郑州晚报》副刊主任曹地先生与振刚素昧平生,只是偶然机缘中得到振刚的一副书法作品,自己非常喜爱,并辟出版面向省会读者介绍,为了深入了解掌握振刚的创作,专程赶来漯河采访。不想振刚已客居安徽阜阳,又冒雨追踪到阜阳,谁知振刚遇事在太和,曹先生竟连夜追至太和。曹先生的敬业精神委实令人感动,不过,又是什么使这个年近花甲的副刊主笔为之所动呢?如此佳话,颇有些“萧何迫韩信”的况昧。
提及振刚客居异乡,这是许多人感到困惑不解的。艺术家的行为有时确实令人不大容易理解,尤其是振刚这种多艺术血质、视艺术为生命和第一选择的人。或许多我们很难体会艺术创作对环境近乎苛求的要求,尤其是中国书画这种被置于典雅虚静的书斋式环境氛围中的艺术。中国书画的创作与欣赏需要清静的环境,更需要神澄气定的心理条件。如果躁动不安,定不下心来,不要说进行创作,即使欣赏也绝不可能进入那种“菩萨低眉、神功内敛”的艺术境界。振刚远走他乡,逃避热闹,自寻寂寞,隐身异乡,幽处画室,故而可以疏沦五藏,澡雪精神,以达到明心见性。“学画者先贵立品”,没有一番“静虑修习”的功夫,其为人为艺是上不了品位的。
比较振刚早期与近期的作品,可以见出很大差别。如果说前期总体特征表现为“逸气遒拔,狂放不羁”的话,那么,近期则是“雅度温良,张驰有度”。这种差异显然是经过一番磨研之后,在艺术上自觉追求的结果。对于振刚整个艺术历程而言,它分别标示出两个阶段,后者是对前者的超越。这种超越必定是一个辩证否定、极为痛苦的过程,而且也说明振刚对自己前后两个阶段的作品有着不同的自我评判。实际上,凡是略知中国美学诸范畴者,都会明白其前后两个阶段的艺术品位还是有着距离的。崇尚“静美”的中国美学,一般说来,总是给予“雅度温良”以较高的品评。由此,我们应不再难以理解振刚何以避居他乡,自寻寂寞了吧。